一份伪造的成绩(郭屏)- [海外校园机构]30周年纪念专辑

郭屏

 

编注:新生命的特征之一,就是对罪的敏感,愿意认罪悔改。认罪悔改往往要付代价,本文作者认罪后得到寛恕,也有些犯同样错误的弟兄姐妹,却遭退学了。

 

我来自中国大陆,虽然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,但从小打心眼里希望有个上帝。记得12岁那年,外婆病得很重,家里人甚至开始料理后事。我跟外婆感情很深,无法接受这一切,常常一个人泪流满面地跪着祷告。虽然也不知向谁求,但真的希望有个老天爷什么的帮上一把(后来外婆没有死,现在还活着,且信了主)。

以后一直对上帝有种敬畏之心。至于有一位超越一切的上帝,理性上还是不能接受的。后来到了美国,去参加查经班,对圣经中的一些神蹟奇事更是抱持怀疑的态度。以前的我,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有点宗教情怀的人。

唐诗里有一首《渡桑干》,是贾岛作的:“客舍并州已十霜,归心日夜忆咸阳;无端更渡桑干水,却望并州是故乡。”诗人在并州这个地方待了10年,非常想念家乡咸阳,然而却不得踏上归途,在往北渡桑干河时,回头望并州,却油然生出思乡之情。我想我们在海外生活多年之后,这种体会应该更强烈。我们的人生不也是这样吗?我们追求许多东西,但追求到手之后,又觉得失去了什么,那样一种无法排解的愁怅,时时伴随着我们。

在刚来美国的头几年,各种压力加重了这种沉闷感。那时常常在想一个问题:“如果有一天我出了车祸,手没了,脚没了,那么,有没有什么力量支持我继续活下去?”许多的见 证讲述了人信了耶稣之后,如何对生命有了新的希望。虽然理性上,我还一时无法接受一些神蹟奇事,但感性上,却为此所震撼,使我无法拒绝认识这位奇妙的上帝。

大约是在一个感恩节前后的深夜,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床上,心里记起一段圣经,“上帝爱世人,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,叫一切信祂的,不至灭亡,反得永生。”当时一感动就流下了眼泪,整个心向主敞开,当然接下来就是决志、受浸、作见证。那段时间,心中特别喜乐,对圣经的话语也特别渴慕。许多以前不明白的,也渐渐明白了。各种特会、聚会都特别想参加。常常唱着诗歌,就止不住流泪。

虽然有这样一些感受,但心里好像还是不太满足,觉得自己行为上,也没有比从前好多少。有一回读到《诗篇》139:23-24:“上帝啊!求你鉴察我,知道我的心思;试炼我,知道我的意念;看在我里面有什么恶行没有,引导我走永生的道路。”我学着用这两句诗祷告了一个星期,就有件事出现在我的脑海中。就是1989年事件刚过,我正在准备出国联络学校,因为我曾参与了天安门事件,我的许多证件也曾遗失在广场。

事后北京公安局的人,还曾发函去我们家乡的公安局调查,因此我那段时间几乎是足不出户。我去信到母校要求他们帮忙寄一份成绩单,但两次去信均不见回音。这样就自己作了一份成绩单,找朋友刻了个公章,盖上印,就来到美国了。

这几年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,但这一个星期的祷告,上帝却把这件事提了出来,我当时一下就傻了,向上帝说:“这个罪要对付起来太难了!我一生的前途就在里面,如果去交待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因此我开始与上帝讨价还价:“可不可以等我毕业之后再来对付?我可以帮学校做许多的义工、捐钱给学校,等等。”但上帝一 次次给否决了。

我甚至想逃避上帝,但那样一个强烈的念头挥之不去,无论做什么事,总离不开它,更不用说是读经、祷告时。我也曾试图从圣经中,找一些经节来支持我,至少暂时不必去对付,但找不到。相反地,那些严厉的话语,每每让我更加心跳、面部充血,像一根根钢针扎在脸上。因此,我跟上帝讲:“我顺服你,但你要负全责,否则我一切就完了。”

终于我顺服下来。有一节经文给我很大的安慰,《诗篇》51:16-17:“你本不喜爱祭物,若喜爱,我就献上;燔祭你也不喜悦,上帝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。上帝啊!忧伤痛悔的心,你必不轻看。”很奇妙,一顺服下来,马上那巨大的平安与喜乐就充满了全身。而且去找系主任(也是我的指导教授)谈的时候,一点也不紧张。后来学校组织了一个由研究院院长负责的审理团,来处理这件事。

当他们问我为何要这样做时,我说:“是主耶稣让我看到我里面的罪,并赐给我勇气来认罪。”他们又问说: “如果我们校方拒绝你的解释,你将会被移民局遣送回国,那你怎么办?”我说:“上帝要我来对付这个罪,如果祂把我在美国的门关起来,祂一定会为我在中国开门,而且我坚信祂的安排是最好的,这便是信靠。我要作的也就是信靠顺服,这就是我的信仰。”这件事最后结局很好,学校没有作什么处分,让我一直到毕业。

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,我不是一个胆大的人。当年在天安门,我也想出出风头,但我不敢。后来找工作,每次面谈都挺紧张的。但那些日子,我天天仰望主,把主抱得紧紧的,反而觉得很安全。这就好比父母对孩子,没有太大危险时,父母让孩子摔些跟斗。但当真危险来临时,他们会保护孩子。主对我们,更是这样。有了第一手的经历,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圣经说的,“如今活着的不再是我,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。”

 

作者来自北京,美国佛罗里达州大学博士。

本文原刊于进深特刊第1期,原文链接https://behold.oc.org/?p=1652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