榮子
編註:此文記錄了作者信主的原委,以及婚姻瀕臨破裂,蒙神拯救的經過。後來作者的丈夫不僅信主,進而全時間奉獻,夫妻二人參與學園傳道會,同心在法國中國留學生中服事。2001年,[海外校園機構]在巴黎舉辦第一屆的歐洲學人事工研討會,即由他們夫婦幫忙籌備。
1988年夏,我懷著急切的心情,告別了兩個正在讀書的兒子,登上北京至巴黎的飛機,去會見我離別3年多、正在巴黎進修的丈夫。他為我辦了3個月的旅遊簽證。
美夢破滅
也許是心情激動,在飛機上我沒有睡覺,卻做了一個美麗的夢:丈夫牽著我的手,一起爬鐵塔、一起坐遊艇,真是蜜月般的3個月。
飛機降落在戴高樂機場時已是巴黎的早晨。我隨著人群興沖沖地走進大廳,看到了他,我的心猛烈地顫抖了一下。站在出口的他,穿了一身很隨便、幾乎是不整潔的衣服,臉上沒有笑容,四目相對了,沒有激動、也沒有親熱、也沒有相互的問候,我從他臉上只看到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。
我懷著一顆半涼的心,無言地跟在他的身後。當我把一身的疲倦拋在床上的時候,我醒了,我意識到他已經心有別屬。
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?無人可詢問,也無人可傾訴,我弄不清自己到底存在還是不存在。丈夫因“學習”忙,整天出去,我被關在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裡,整日聽見的是巴黎上空飛機的隆隆聲,看見的是窗外的天陰、天晴。我真要瘋了。於是翻箱倒櫃地尋找也許以後有用的“證據”,計劃著今後的報復行動。
一絲溫暖
一個偶然,但也絕非偶然的機會,我認識了巴黎華僑教會的張憶椿姐妹(她現在美國),我原想讓她幫忙找點工作,以渡過這段漫長的時間。但我們見面後一句找工作的話也沒說,她就給我講一些當時我聽不懂但至今還記得很清楚的話。她說:“感謝神,是神帶領你來到巴黎。”我無言可對,心裡在想:是我自己買機票來的,怎麼說是神帶我來的呢?神在哪裡?祂怎麼認識我?來到巴黎的這段時間,這是我第一次被人熱情友好地對待,我涼透了的心得到了一絲溫暖。
也許是想留住這點溫暖,我不由自主地撥通了她留給我的電話號碼。幾天後的一個星期天,她邀請我和丈夫去她家吃午飯,飯後她也沒徵求我們的意見,就那麼理所當然地把我們帶到教堂裡來,我不想來都沒有機會表明。
那是我第一次踏進教堂。每一個信徒的虔誠表情、會堂裡那種聖潔敬虔的氣氛,讓我感覺到踏上了一片聖土,也是我第一次聽到耶穌的名字。聽到優美的詩歌,我好像走進了一片不屬於人間的地方。我雖記不得聽到了些什麼,但我沒忘記,當人們拍著手齊唱歡迎歌的時候,我熱淚盈眶。
舒坦地笑
第一次翻開聖經,我既沒有找到作者姓名、發表日期,也沒看到序言後記,讀著也不順嘴,書上寫的都是些奇奇怪怪、不可理解、又無法對證的事情,我怎麼會隨隨便便相信這樣一本書呢?可我又想,還不知道內容就先不相信,這不是無知與偏見嗎?於是,我開始讀聖經。可是聖經裡有許多地方我讀不懂,為了多明白一點聖經,我開始每個禮拜天去教堂聽道。
讓我永遠忘不了的是那一天主日崇拜之後,教會的高玲玉傳道和幾個姐妹把我帶進一間小房子專門為我禱告。她禱告的時候,我感受到了神的大愛,她的每一句話,都深深打動了我的心。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失聲痛哭起來,這一生中,我從來沒有流過這麼多的眼淚。但奇妙的是,禱告完之後,我的心就像一件皺巴巴的衣服被熨過一樣,一下子舒平了,到巴黎這麼多日子,我第一次舒坦地笑了出來。
因丈夫的博士論文答辯延到10月底,我的簽證也去延期一個月。我們打算在他拿到學位後,與巴黎說一聲再見,永遠地離開這片讓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地方。可就在他剛剛答辯完之後,一場車禍把我們的計劃全盤打亂。
一場車禍
11月11日,他極不情願地帶我出去,準備看看節日的香榭里舍大街。可是,還沒走到地鐵站,他就被一輛飛馳而來的小車撞倒,霎時,地上一片鮮血。我在他身後只差一步,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瞬間發生的意外,剛才還昂首挺胸、對我不屑一顧的他,現在無能為力地躺在一片血泊中。我沒有驚慌,也沒有流淚,我甚至閃過一個念頭:這就是報應,這就是公義。
住院期間,許多朋友都去看望,玲玉、憶椿也去醫院為我們禱告。記得我當時曾說:“車禍是神對他的報應。”但玲玉不讓我這樣想,她告訴我們:“神不是來懲罰人,而是來拯救人的。神藉著車禍來揀選他,神覺得他是值得管教的。神愛他。”既然神愛他,我也不敢亂咒他,只好也為他禱告。
神留我在巴黎過了第一個耶誕節。因著春節的逼近,也因著婆婆的病危,我帶著聖經、《荒漠甘泉》和《在基督裡長進》,懷著對巴黎的留戀,與提前出院的丈夫一同回國。我買的是單程票,丈夫是往返票。雖然我不知前面的路怎麼走,但我相信神今天愛我,明天還會愛我;在巴黎愛我,回到中國還會愛我。
反覆思想
回到了中國,回到了親人及朋友們中間,但我仍感到孤苦難言,我不能傷親人們的心,也不能掃朋友們的興。
丈夫需要回巴黎“劃句號”,我們又一次分開。他帶走了家庭中的爭吵與謾駡,卻帶不走刻在我心裡的怨與恨。
聖靈提醒我:“世界靠不住,只有曾經幫助過你的神才能繼續幫助你。”《荒漠甘泉》讓我得到安慰,聖經讓我看到自己的本相。原來我就像《馬太福音》19章講的那個惡僕人。我的主人赦免了我一千萬銀子的債,但我對只欠我十兩銀子的同伴卻揪住不放。主責備我說“你這惡奴才,你央求我,我就把你所欠的都免了,你不應該憐恤你的同伴,像我憐恤你嗎?”主還說“你們各人,若不從心裡饒恕你的弟兄,我天父也要這樣待你們了”。
當我反覆思想主的這些話語時,心中的恨開始化解了。主所以讓我們再次分開,就是給我一個較安靜的環境,讓我認識到我同樣是一個被魔鬼緊緊捆綁的罪人――沒有溫柔、沒有愛心,你打我一拳,我還你一腳。現在主就讓我學習寬容,祂要把“寬容”這個美德賜給我。
感謝神!是祂的得勝將我從罪的捆綁中釋放出來,是祂的愛使我破碎了的心癒合,祂使我得著了平安與喜樂。
當神看到我在“寬容”的學習上有些進步,並願遵循祂的旨意行的時候,祂又為我安排了新的功課。於是,92年8月,我帶著兩個兒子,憑著信心,第二次登上北京至巴黎的飛機。
團聚巴黎
是神用祂的大能托住了這個家,讓我們一家人分離7年後團聚在巴黎。
短時間的新鮮感過後,一切要納入正規。孩子們要讀書,我要找工作。但語言的障礙,求職的困難,使我常常留戀國內輕鬆的工作生活環境。特別是國內朋友來信談到工資增加、生活水準不斷提高時,貪圖安逸、愛慕世界的“老我”又頑固地表現出來,家中又出現了埋怨聲。
我知道,我的靈命還很脆弱,靠自己抵擋不住“我”,更抵擋不住撒但,我再次走進教會,並且轉為固定參加了一個查經班。由於兄弟姐妹的真誠幫助與代禱,聖靈親自動工,我於94年復活節公開見證、受浸歸主。
受洗之後,我希望丈夫及兩個孩子也趕快信主得救,憑著主的應許,我為他們禱告,也借一些靈修的書給他們看。特別在丈夫失業、家庭經濟拮据的時候,我盼望丈夫信主的心特別急切,但看到他的行動與自己所希望的不一致時,就著急、生氣,甚至諷刺、挖苦,其結果恰恰相反,因為他從我身上看不到耶穌基督的樣子,我反成了他屬靈追求上的障礙。
我害怕了,但我還是不明白,聖經不是說過“當信主耶穌,你與你一家都必得救”嗎?為什麼我的家人還不得救?主藉著一個姐妹告訴我:“凡事都有定時,神有祂自己的計劃與安排。”我之所以這麼著急,不光是出於愛心,也摻雜了私心:我想只有丈夫信了主,主才能幫他找到一份工作;他有了工作,我們的生活才能安定,我們才能榮耀神。多愚蠢的想法!當我徹底放棄了自己這些想法和做法後,聖靈親自做工,丈夫與小兒子很快都決志信主了。
丈夫的工作還沒找到,我們的困難依然很多,但我們已經蒙受了神的恩典。在這樣的困境中我們得享平安、喜樂,我們時常心存感恩,這就是最大的蒙福。神叫萬事互相效力,叫愛祂的人得益處。“失業”打掉了丈夫心中的驕傲,在人的盡頭,他才知道在神的面前順服下來。同時,神也藉著這樣的環境操練我的愛心和信心。我相信,這最終都會變為祝福。
作者現住法國巴黎。
本文原刊於《海外校園》15期,原文鏈接http://ocfuyin.org/oc15-18。